2008年以來,長沙選聘數百名大學生到村任職,今年又將有一批大學生奔赴鄉村。現在,第一批到村任職的大學生村官3年任期已至。他們給鄉村帶去了什么,鄉村又給他們帶來了什么?本報記者近日走進大學生村官中,聽他們講述各自不同的“鄉村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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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益魏在他參與經營的葡萄園里查看葡萄生長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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魯瑩在鄉村書屋整理圖書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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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芝麻官”陳昱燁一說起她所在的社區就很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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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柯講述當村官時仍充滿了眷戀。圖 顏新武 范亞湘 實習生 佘娟
“畢業了,我想到農村當‘村官’去,不知道能選上不?”長沙大學的應屆畢業生小羅近日參加了湖南省大學生村官選聘考試后,一直在等待結果。湖南今年擬聘3868名大學生村官到基層任職。像小羅這樣,不少有理想、有知識的大學畢業生參加選聘,他們將帶著激情和智慧奔赴鄉村。 在長沙,2008年以來也有數百名大學生到鄉村任職,這一批村官3年的任職期限已到。他們現在狀況如何?本報記者深入四名大學生村官的工作和生活,聽他們講述在鄉村從政的故事。 初下鄉 躲在廁所里哭了兩個小時 一棟像祠堂的老舊平房,墻壁上的裂縫有拇指寬。這是望城縣星城鎮南塘村村委會的辦公用房。 去年9月,長沙城里妹子魯瑩從湖南農大公共管理專業畢業,來到這里當起了村黨支部書記助理。 “說實話,我們對大學生來村里任職不是很放心,前兩年上面派大學生來,我們都拒絕了,這一次,看到魯瑩這妹子第一印象還可以,就接了下來。”唐果南,南塘村的老書記,今年4月換屆退了下來,去年魯瑩來的時候,是他去鎮上接的人。 唐果南的眼力果然不錯。魯瑩雖然是城里妹子,父母都是公務員,家庭條件不錯,但她樸實,做事認真,盡管一開始干的都是端茶送水、打掃衛生、整理資料之類的雜事,她都干得認認真真,有條不紊。但接下來的事情,卻讓她感到了什么叫“難”。 來了一個多月后,鎮里借調她去搞第六次人口普查。有些村民對人口普查不理解,“被關在門外的事情常有,個別村民甚至放狗出來咬人。”魯瑩現在說起這些,只是淡然一笑,“當時確實很委屈,但還是堅持和一位老同志挨家挨戶地跑”。但有一次,由于缺乏經驗,她填的幾張人口普查表不合格,被領導狠狠地批評了一頓,她再也忍不住了,躲在一戶村民的廁所里,整整哭了兩個小時!急得同來的那位老同志到處找。后來,她抹干眼淚,把表又從頭至尾重填一遍。 “農村工作這么難,我也是來了后才體會到。”周益魏,湖南農大畢業生,2008年9月作為長沙第一批大學生村官,來到長沙縣安沙鎮毛塘鋪村擔任村委委員,他總結了農村的各類問題,衛生、計劃生育、食品安全、糧食補貼等等,共有54類,“就兩個字:繁雜!比任何一個中央部委的工作還多!” “以前從新聞媒體上看到的都是新農村建設如何如何,想象很美好。來之后才發現農村發展不平衡,村民素質參差不齊,一些村干部只顧眼前利益,對我們這些空降的村官抱懷疑態度。”陳昱燁,長沙理工大學畢業生,地地道道的長沙妹子,2008年作為長沙第一批大學生村官,被派到長沙縣春華鎮春華社區任書記助理,一年后被選為村黨支部副書記,“也許正因為新農村建設還有許多要完善的地方,才派我們這些大學生村官來的吧。” 辦實事 終于“混”進了村民隊伍中 “農民很務實,你只要給他們辦了實事,他們會感謝你一輩子。”毛柯,武漢軍事經濟學院國際經濟與貿易專業畢業生,2009年來到望城縣茶亭鎮望群村任黨支部書記助理。他說,要做村官,先要做村民,才能融入村民之中,得到他們的信任。 毛柯剛到村里的時候,為了熟悉民情,曾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到村民家去走訪。村民見到這位說著普通話的年輕人,總是生硬地叫他“毛書記”。他感到和村民的心有距離。因此他盡量拉近和村民的距離。“有一次在一戶村民家走訪,主人拿出兩瓶啤酒來招待,我還等著他拿杯子出來呢,主人就很隨意地對著瓶子喝起來,我也學著對著瓶子喝,主人一看,這小伙子很隨和,話就多起來了。” 毛柯發現,村民們對村干部有意見,使一些工作開展不順利。原因是村上的村務公開不夠,村民不了解情況,產生很多誤會。于是他想了個法子,創辦了一份村報,每季度一期,在村報上對黨務、村務進行公開,同時刊登一些農業知識與農村政策,還征集村民自寫的詩詞文章,每戶發放一份。“這下村民高興了,對村干部放心了,工作也開展得順利了,我沒想到村民還有那么多文藝細胞!”毛柯笑著說,“這可能是湖南第一份村報!”為了不占用村里的經費,毛柯還找了一家餐飲店,在村報的中縫登了一個廣告,居然靠這樣籌措到了辦報的經費! 通過這些事,村民開始信任毛柯,稱呼也由“毛書記”變成了“毛柯”、“小毛”,甚至“毛毛”。“我特別高興,我終于混進了村民的隊伍中。”毛柯說。 周益魏卻通過另一種方式來改變村民的看法。他看到當地農民種植不講效率和生態,產量低,依賴高效農藥,就想做一個示范,來引導他們。2010年1月,通過多方籌劃,租了40畝地,利用農大的生態種植技術,建起了一個生態種植園,有葡萄、西紅柿、甜瓜等,還有魚塘。“別人的葡萄三年才掛果,我們的葡萄一年就掛果了。而且我們使用的是雞鴨糞等有機肥,綠色生態,口感又好。” “剛開始村民都在觀望,后來看到我們確實比他們種得好,村民紛紛效仿,現在已經引進了三個生態種植園,面積達到150畝。我們和村民的關系也更融洽了。” 經磨礪 種瓜種豆各有各的收獲 根據長沙市組織部提供的資料,2008年至今,全市分三批選聘大學生村官369人,目前仍在崗的大學生村官有282人。在選聘這些大學生村官中,有的通過考公務員、參加干部選聘、考研(論壇) 或自主創業,離開了村官崗位,也有的繼續堅持了下來。 陳昱燁,在經歷了三年磨礪之后,由于工作出色,被調到長沙縣湘龍街道湘郡社區擔任黨支部書記,成為一名城市“小巷總理”,管轄著185平方公里內的4770名居民,包括7個樓盤、2所學校、一個企業。 2008年長沙市選聘的第一批大學生村官,在長沙縣任職的30名大部分離開了村官崗位,“現在剩下的只有9個,其中5個擔任正、副書記職務,其他的都通過公務員考試、選調生考試、事業單位招聘等方式離開了。” 家在星沙的周益魏是目前留下來的9人之一。在這三年中,他一邊做村官,一邊完成了農業推廣專業方面的碩士研究生學業。今年換屆選舉,他當選了毛塘鋪村副主任。“我參加了法院系統的公務員考試,剛完成了面試。”但是,對于今后的去留,他說他現在暫時還沒有想好。 毛柯,在村官任上一年后,2010年10月底,通過了望城縣副科級干部選撥考試,現在是望城區團委副書記。“我是大學生村官中比較幸運的一個。”盡管離開了村官崗位,但他還是經常到望群村去走走,“在那里雖然只有一年,但我確實和那里的村民有了感情,見到就很親熱。” 還在望群村任書記助理時,毛柯就與村干部商量過進行葛根的種植和深加工。現在,雖然離開了村里,他還打算抽時間和村干部討論,將村民手中的山地流轉至村集體名下,進行葛根種植,通過葛根加工產業的發展,使農民成為產業工人。 盡管任村官還不到一年,但魯瑩卻用“三個一”概括她心態的變化:一腔熱血走下來,一臉茫然跑回家,一心一意干下去。“遭遇一些挫折后,我回家向父母訴說,卻遭到了他們的訓斥:年輕人不到下面去鍛煉,怎么能有進步?于是我又咬牙堅持,現在我漸漸有了點底氣,也學會了忍耐和承擔。” 南塘村新任書記譚廣碧對魯瑩評價很高:“這個妹子不但文化高,而且很謙虛,吃得苦,我們農村基層就需要這樣的人才!我女兒與她同年,生在農村,但做事還不如魯瑩這樣的城里妹子能吃苦。我經常教育她要向魯瑩學習!” 想出路 留下他們,我們還需要做點什么 大學生村官任期為三年。三年后,他們的出路在哪里? 早在2009年,中組部、教育部等部門聯合下發了《關于建立選聘高校畢業生到村任職工作長效機制的意見》,明確指出大學生村官任職期滿后的5種出路:一是鼓勵擔任村干部,二是推薦參加公務員考試,三是扶持自主創業,四是引導另行擇業,五是支持繼續學習深造。 為暢通任期滿后大學生“村官”流動渠道,湖南省也制定了選調生定向選拔、專項定向考錄鄉鎮公務員、報考公務員、公開擇優選拔鄉鎮或縣直單位領導干部、事業單位招聘、事業單位吸納、鼓勵企業招聘、支持創業、留任村干部或續聘、支持繼續學習等10條優惠政策。 “村官雖小,但干好了,也能實現人生的價值。”陳昱燁說。 一些大學生村官借助這些優惠政策,離開了村官崗位,實現了流動和就業,這是好事。但要如何留住那些農村需要的,又立志在農村基層干事業的優秀大學生村官,大學生村官們也提出了一些意見和建議。 有人認為,一些大學生村官其實也很想留下來,他們之所以待不住,一是因為身份尷尬。雖然他們領著政府的工資,但不是政府工作人員,沒有編制,還是臨聘的身份。一些群眾和基層領導認為他們遲早要走,不敢放手讓他們開展工作。其次是待遇。每月1335元的工資,只相當于一個酒店服務員,這種工資待遇缺乏吸引力。 “村民確實需要技術人才,他們很歡迎我們。”周益魏在任村官時深有感觸。大學生村官自主創業,既能推廣技術,帶動村民致富,又能為自己以后的創業打下基礎。他們有很多創意和想法,但大學生剛走出校門,缺乏資金。他希望政府能在融資等方面給予大學生村官自主創業更多的便利政策。 據悉,長沙縣擬在留住優秀大學生村官方面實行一項新政策:大學生村官任滿6年后,可轉為事業編制,工資待遇逐漸向公務員靠攏。“如果真能實行,這對我們這些留下來的大學生村官來說是顆定心丸。”一名長沙縣大學生村官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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