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所有的哲人都退出了SEED,煜濤沒有離開。不但沒有走,煜濤成為第二期種子班的執行書記之一,并在今年主持iSEED——種子班網絡社區的建設,一個讓所有人覺得異想天開的想法。 和煜濤的約見也一波三折。在一個火鍋局上初次見到這個白面書生,瘦瘦高高,黑框眼鏡。竟沒有撈到機會和他講話,他坐在一張長桌的最里面,更多的時候是在對著自己沉思,而不是social。你望向他,他卻永遠不會和你對視。當終于找到機會在一個擁擠的咖啡館里面對面坐定時,煜濤一邊打開面前的沙拉在午后四點鐘進行他的午餐,一邊也一反常態的打開了話匣。 煜濤想建的iSEED,之所以讓大家覺得異想天開,是因為它聽上去的確有點宏大。iSEED有三個目標:成為容納每一屆學員和團隊的SEED Fellow社區;傳播社會創新資訊的媒體網站;為國內草根公益組織和公益人提供服務。iSEED在煜濤的堅持下已經初有眉目,平臺、框架、稿件、甚至最時髦的信息可視化都初具雛形,他也帶著proposal在國內大大小小的公益機構到處取經。 可我卻不免狐疑,因為我所見到的這個煜濤,遠沒有那種執行力強大的B-school精英范兒。拍腦袋想出“SEED a better China”這句SEED標語,似乎更符合一位浪漫派詩人的氣質。 “多談些問題,少談些主義,”煜濤仿佛看出我的憂慮,一本正經地搬出他的信條。我藏起背地里的一絲好笑,仿佛看到徐志摩明明白白地坐在面前,卻急于告訴別人自己有多胡適。 “你微信分享SEED宣傳視頻時為什么要說‘傷感’兩個字?”煜濤忙低頭塞了一口沙拉,像一只氣鼓鼓的河豚忽然被戳了個洞。 不久,煜濤恢復元氣道,“因為如果世界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也就不需要有SEED了。”一剎那,仿佛嘗到了河豚的劇毒,我差點嗆出眼淚。 面前這個男生仍然在那兀自咀嚼沙拉,卻在我心中一下子發起光來。 “我對passion這個東西一直不以為然,因為追求(理想)的時候有激情其實是不夠理想的,因為不夠理性,”不稀罕與任何元素,包括公民、公益、還是社會創新靠的太近,煜濤一直強調保持SEED的獨立性,與這些甚囂塵上的概念保持距離,“種子班背后是有更原始的動機的,那個動機實際上是平淡的。” 看出我的迷茫,詩人仁慈地給了我明燈,“其實我有受到一些佛學的影響,講究初心和出離心。”做SEED,對于煜濤,正是這樣一個在初心和出離心兩邊不斷平衡、不斷游曳的過程。理想寬泛而高遠,就好像是初心,但是做SEED這樣一個具體的事情卻是世俗繁雜的,有時候不得不茍且和委屈。那些標簽都不是SEED的初心,所以只有不斷地回到初心,同時學會出離。 寄情于詩意,閱讀,做SEED,這些在某種程度上都成為煜濤給自己安慰的方式,于是他稱自己是“自私的”。在大學里堅持做義工,卻仍然無法躲避內心深處的空虛,20歲時的煜濤漸漸懂得,“公益是由內而外的,先要完善自己,第二步再想去幫助別人。” 從儒家得到借鑒,“反求諸己”漸漸成為了他的另一個重要信條。如裴多菲附身,煜濤忽然提及自由的價值,并徑直給我梳理他的邏輯,“人要追尋自由,于是不能受制于人,于是不有求于人,于是不能寄希望于人,所以只有反求諸己,在自己的身上求索,重要的是看自己獲得的安慰和自己理想的實現。” 煜濤之所以沒有離開SEED,是因為“反求諸己”已經變作他得以在理想和現實兩岸間來回的渡船。在SEED做事時遇到的不快于是不會成為他逃避、離開的借口,因為一旦回到那個初心,一旦心理升騰起那使命感,煜濤就忽地低下身,撲到成山成海的工作上去。 我在煜濤給出的繁復迷宮里不斷的碰壁,此刻終見依稀微光。“個人不自由,如何獲得國家的自由?”煜濤忽然問我,也在問自己,目光灼灼讓我無可躲避。我無言,卻瞬間望見了這個青年的沉默背后那座巖漿涌動的火山。而那些團團圍繞著他的矛盾體,被這座火山熏灼,紛紛滾落,顯出一個棱角清晰到極致的煜濤。 我漸漸理解了煜濤的孤獨,因為建構了龐大的理論體系武裝自己,在不受到太多傷害的同時,又能堅持自我并堅持做事,這種遺世獨立的心態造就了煜濤的孤獨。 忽然想,SEED能留住煜濤,或許也是因為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孤獨著、負隅頑抗著、頭破血流著,誓要把SEED從無變到有、從有變到好,而他們之間也以這種形式彼此聯接著、相互支撐著,也正因此,不再那么孤獨。 于是,對煜濤,我只剩下了最后一個問題,“那,你強大的使命感是從哪兒來的?” 他望著我,張了張嘴,最后說,“想這種問題太累了,還是去讀詩歌吧,詩意的生活。”見我苦笑,煜濤道,“生而為人,心中總有騷動,只有實踐才知對錯,要被撞到頭破血流。” 我心里登時涌現出很多身影,也是同樣的青年人,甚至更能力優秀、智商超群、情商卓絕,可是卻未曾見他們的騷動。我尊重每個個體對于生命軌跡的選擇,更理解每個個體在時代重壓下的無奈,只是不由得更被這些“騷動”的年輕人打動。尤其是當我感受到這股能量在年輕人之間的光速傳遞、在大洋兩岸的迅猛連結,明明滅滅之間,我仿佛看到了自己身處的這個喧囂浮躁的信息時代表層下,有一個汩汩流動的靠著精神力量維系著的美麗新世界若隱若現。多少個世紀以來,那股精神力量,從來未曾斷絕。 1932年6月,胡適給北大畢業生做演講,主題叫做:“成功不必在我,功力必不唐捐。”這句話煜濤反復地提及,此刻我終于走出他給的迷宮,發現是自己一開始就錯了,他根本就不是一個詩人,或者,遠不僅僅是一個詩人。 |
[發布者:yezi]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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