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尋母親的“自我”,也是在不斷拷問自己的“自我” 隨著論文的進展,越來越多的問題超過蔣易澄預想的范圍,探尋母親的“自我”,仿佛也是在不斷拷問她的“自我”。她要跟著母親上班、買菜、勞動、做家務、聚會,有時也會不耐煩。 放假回家時,蔣易澄常去學校幫母親做大掃除。她拖洗走廊地板,擦大廳的玻璃窗,戴上塑膠手套撿草坪上的空瓶子。休息時,母親讓她幫忙出了期黑板報,蔣易澄隨手畫了幾朵向日葵和一個拿著書的小男孩,母親在上面寫了一行字:“歡迎同學們歸校,歡迎新生入住,你們到家了!” 李桂珍已經適應了自己的新工作。她讓女兒上網查如何管理初中宿舍、如何搞好宿舍文化的資料,然后把這些摘抄在筆記本上。蔣易澄翻過那本筆記,里面還有母親之前在床上用品店參加家紡培訓的筆記。她發現母親一直在默默地補充知識。 李桂珍的管理方法很見效。她跟那些總是板著臉的宿舍管理員不一樣,檢查衛生時看到哪個寢室做得不好,她自己動手打掃干凈,然后寫張小紙條放在床 上:“帥哥,你們下次就像宿管這樣去做。”她熟悉這棟宿舍樓里每一張臉,坐在一樓管理室的推拉窗后面,她大嗓門提醒那些飛奔的男孩:你的衣領沒翻出來;你 的鞋帶開了;站住,你不是這個宿舍的。 男孩子很喜歡這個宿管阿姨,他們把喝完的飲料瓶子堆在教室后面,晚上下自習后帶回來給她。老師說,他們還把李桂珍寫進了作文里,“你是怎么把他們豁住的啊?” 蔣易澄也要把母親寫在自己的文章里,但她要寫的不是一篇幾百字的作文,而是畢業論文。這讓她有點矛盾。 “要不斷把我媽牽涉進來,但是我又不想把她牽涉進來,畢竟要給老師、同學看的,甚至以后上網了,大家都可以去看,感覺會把自己的家庭故事暴露出來,心里面還是有所顧忌。”動筆前,蔣易澄一直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在別人看來,她媽媽只是一個宿管員,拿出來說會不會……但是我很早就對這些東西不在意了。我不會覺得我媽媽下崗在家沒工作,我就丟臉。如果同 學問起我媽是干什么的,我就說在家,當家庭主婦。”說這話時旁邊恰好有人經過,她的聲音不自覺地變小了一些,但很快又恢復了自信,“我覺得我媽挺優秀的, 不是拿不出手,大學時我媽經常給我織毛衣寄來,別人特別羨慕。” 對于蔣易澄來說,這篇論文不僅僅是一篇文章,“它提供給我太多思考的層次,關于人生,關于婚姻,關于個人的命運,以前特別無知,不會思考這些東西,一下子覺得是個成長儀式。” 有一次,蔣易澄獨自回“七礦”采訪。那天天空下了很大的雨,山中霧氣濃,什么都看不清楚,路上沒什么人,周圍安靜極了,只聽見雨點落在地上的聲音。她坐在小賣鋪門前躲雨,幾只小雞在她腳邊來來回回地啄食。那一刻她突然覺得時間靜止了。 正對著的地方曾經是廣播室和電影棚,母親就在里面播音。“礦廣播室今天的第一次廣播現在開始,下面轉播中央新聞……”喇叭的功率很大,附近鄉鎮都能聽到。等到了晚上,電影棚會放露天電影,人們帶著小凳子和飯菜聚在這里。 如今,她眼前的只有荒草和泥巴。電影棚和廣播室早已夷為平地,廠里曾經最時髦的燈光球場也變成爛水塘。 “突然覺得,原來不管怎樣生活還是要繼續的,要去過自己的生活,有時候確實很無奈,但有些東西你根本改變不了,只能往前走。”這個25歲的姑娘說。 這是這個答辯季看到的最鮮活的論文 得知論文答辯分組后,蔣易澄有些擔心。云南大學新聞學院教授郭建斌是這一組的答辯老師,他的綽號是“殺手”,上課時很嚴肅。蔣易澄的論文光看標題就顯得有些與眾不同,這畢竟是學術研究,不是文學創作。 “能過嗎?”有人表示擔心。 答辯前一天,蔣易澄的同學突然“炸了鍋”,他們讓蔣易澄趕緊看郭建斌的微博,“你這個肯定沒問題了,老郭都認可你了。” 那條微博寫的是:“一個學生的碩士論文,居然寫的是她的母親……這樣的論文,差點看得掉淚了!這是這個答辯季我看到的最鮮活的論文!” 事實上,郭教授看到論文的開頭時就被吸引了。“我們對我們父輩那段歷史和生活經歷其實不太了解,而且缺乏和父母共同做一些事情的經歷。”論文中 蔣易澄幫母親去學校打掃衛生這個不經意的細節讓他很感動。盡管認為論文的理論部分稍有欠缺,但他充分肯定這種“接地氣”的嘗試。 郭建斌試圖在記憶中搜尋這個女孩在自己課堂上的表現,可沒有任何痕跡,她很少發言,一直都很低調。 本想繼續保持低調的蔣易澄現在火了。郭建斌的微博發表后,外校的老師也來索要這篇論文,一位新聞學院的女院長看完后哭了。答辯現場,提到幫母親做衛生那個細節時,郭建斌也有點哽咽。“這是一個懂事的閨女”,他當著所有人的面這樣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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